03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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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3
站在人群中的少女是如此耀眼, 不管認識她的，不認識她的，走過來都會投以註視。
他們會知道這個人, 認識她, 逐漸屈服在她與眾不同的個人魅力中，想和她做朋友, 就和他一樣。
楚翊清側頭輕咳兩聲, 目送少女被擁簇著離開的背影，說：“演習對戰賽那晚, 馮聿帶人想截她，就算現在和這些一年級生相處得好, 萬一遇到馮聿呢？”
褚教官也看著那道漸漸走遠的身影，表情很淡，“馮聿？那種跳梁小醜能成什麽氣候。”
說完他看身旁這個身高不下於他、體格卻幾乎只有他一半的削瘦Alpha，忍不住說：“阿翊, 你以前從來不管這些事的, 你確實變了。”
葉緋很快走遠了, 看不見人影，楚翊清垂下了眸，沒回答。
褚教官那雙銳利的雙眼看著他, “你明知道自己的情況, 最忌情緒激動, 你可知道如果再頻繁發病, 哪一天精神力被完全繭食……”
“我知道！”楚翊清打斷褚教官的話，“不用你提醒我。”
說完他頭也不回轉身走了。
褚教官看著楚翊清一如既往排斥疏遠的態度, 嘴唇抿得緊緊的。
他忍不住朝葉緋離開的方向看去，雖然已經看不見人影, 他還是遠遠看著。
他真的很想知道，為什麽楚翊清能接受這個一點都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小丫頭，卻把一直關心他的自己拒於門外。
到底為什麽……
-
葉緋根本不知道楚翊清提前出院了，還因為擔心她被其他同學排擠而趕來看她。
那天後來，她問過閻曜，楚翊清這病到底是怎麽回事，閻曜卻沈默了會兒，說這事挺覆雜，他不是當事人，不好告訴她，如果她真想知道，只能去問楚翊清。
可是楚翊清不告訴她啊。
那時候她就意識到，她以為的病，和真實的楚翊清的病，恐怕完全不是一回事。
最有可能知道具體內情的閻曜說不好告訴她，作為當事人的楚翊清對此避重就輕，她還能怎麽樣。
她不是那種為了滿足自己好奇心就一定要揭開人家傷口的人，既然大家都不想提，那她也不提了。
反正在她眼裏，楚翊清從來就不是個病人、不是個廢人。
病情這些事，在她這裏，一點也不重要。
閻曜說楚翊清每一次進醫療部，一般三到七天能出院，超過七天就會轉入主星高級醫院治療，所以什麽時候能出院，要看情況嚴不嚴重。
了解完情況，葉緋打消了常去探望的想法，心想還是讓楚翊清多休息，才好早點出院。
這次正式開學，只上了三天課，然後就到了周末。
她根本也沒想到，才三天，楚翊清就出院了，在她的預想裏，等從黑市回來再去探聽一下情況，然後找屈會寧討論接他出院的事，現在，泡湯了。
不過現在的葉緋，還什麽都不知道。
她和霍磊一班人去食堂吃完晚飯，他們這些訓練狂，晚上還想回教學樓的實操課室加練，問她來不來，葉緋當然不來了。
明天就是周六，她得回去準備去黑市的裝備，當下便和他們揮別，轉身往宿舍走。
邊走邊想，其他什麽事都好說，就是東西攜帶不太方便。
她沒有空間鏈，平時在學院來去，用背包裝東西她覺得沒什麽，但如果去黑市還帶著背包，那可太顯眼了。
能不能跟人借一個空間鏈來用用呢？
自從在乘坐星航來一軍的途中發現有空間鏈這種黑科技，她就對空間鏈特別感興趣。
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地球人，誰能抵抗隨身空間這個誘惑？
葉緋自問不能，於是她興致勃勃地搜找相關資料，打算就算貴，也要存錢買一個。
但是一搜，她人就萎了。
原來在星盟，空間鏈這種黑科技是管制物品，每一個星盟公民，僅也只有一次購買機會，要求是18歲成年以上，不得有任何公民信譽問題。
但就算滿足了年齡和公民信譽要求，這玩意兒也特別特別貴。
空間鏈是按空間大小來分級，最普通的一級空間鏈，只有一立方米大小。
但就算是一級空間鏈，也需要50萬星幣。
而有兩立方米空間大小的二級空間鏈，價格直接去到了120萬星幣。
直接讓人不用去肖想那些空間特別大的中高級空間鏈了。
空間鏈這東西，壞了可以換購，卻不能多購，非特殊情況、特殊人員，不允許持有多過一個以上的空間鏈。
綜上種種原因，很多星民都會選擇在18歲成人後購買一個最便宜基礎的一級空間鏈來使用，等以後用錢了再申請換購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雖然星盟明面上禁止空間鏈私有和多有化，但黑市裏，沒有綁定公民身份的空間鏈比比皆是。
據說有被搶來再用特殊技術抹去個人身份的贓物，也有地下工廠生產的次等貨，還有貨源不明的貨物。
總之，只要你有錢有權有路子，想弄一個空間鏈，不是難事。
所以除了因為犯罪等原因影響星民信譽問題不得持有，剩下無法擁有空間鏈的，大概率就是真正的窮人。
像葉緋這樣的，來自邊遠星球，就算排隊申請，也大可能因為地域關系被排到很後面。
所以那時候，她推著行李走出星航站、帶著行李走進一軍校園，才會惹來一路的註視。
好奇、驚訝，大概是真沒想到，能考入一軍的新生，居然會連一個空間鏈也沒有。
葉緋沒有屈會寧的通訊聯系方式，她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方法，坐升降梯到宿舍區8樓，然後一間間宿舍敲門問過去。
她是這麽打算的，不過她運氣不錯，剛敲開第一間宿舍門，報出“屈會寧”這三個字，其他人都不禁看過來。
然後問：“你不是機甲系的吧？”
葉緋：“我是。”
離她最近的Alpha嘀咕著，“捅了機甲系的窩啦，所以說拿這個第一名有什麽用，遲早被揍扁。”
葉緋：“？”
她有些想笑，又忍住，“我不是來揍他的，我是他朋友，我叫葉緋，能麻煩告訴我他住哪一間宿舍嗎？”
“噢噢葉緋！我聽過這名字！”
“哎你洗幹凈了我都認不出來了！你就是屈會寧那隊友嘛！”
“居然是葉緋，走走，我們帶你過去！”
幾個學生一掃原本的不耐，變得頗為熱情，親自帶她過去找人。
走在走廊上時，他們告訴她，這一層，住的都是醫療系的男Alpha，女Alpha住在下一層，其他性別的在聯排的其他幢。
聽她說她的宿舍在頂樓時，他們還挺得意地說：“我們都知道，當時聽說今年來了個未分化的未成年，住我們頂樓時，大家都跑上去偷看過。”
葉緋微訝，“什麽時候的事？我都沒發現。”
“那時候你天天去苦訓，回來累得眼睛都睜不開，我們就是從你眼前走過你都沒發現啊……到了，這裏。”
男Alpha隨便敲了下門，然後就大大咧咧推開門，“屈會寧，葉緋來找你啦！”
裏面小廳有學生正赤著上身在打游戲，聞言看過來，結果一件衣服就從天降落蓋在他身上。
聽見叫喚的屈會寧沖出來，見舍友沒穿衣服順手撈了衣服幫他蓋上，跑到她面前時伸手就把她往外推，“找我打通訊啊，別直接來，這些人平時都不穿衣服的……”
不穿上衣而已，說得好像全`祼……不是，葉緋怎麽說也是機甲生，無意外會分化成Alpha吧，用得著這麽誇張嗎！
其他學生都一臉怪異地看著他，就連葉緋也是一臉疑惑，屈會寧猛地反應過來：壞了，他被楚翊清帶歪了！
都怪演習對戰賽那會兒，楚學長不讓自己看脫去外衣的葉緋，還說人家是女孩子……他這不是，楚學長餘威太甚，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麽。
屈會寧沒理其他人好奇的打量，直接把葉緋拉到一旁去，“找我什麽事？”
葉緋細細地打量屈會寧。
之前在演習對戰賽裏，大家都統一裝扮，只能從說話做事來分辨氣質，她真的以為，屈會寧這種性格溫和、合群、又能放得開來玩的性格，應該出身普通人家。
畢竟還挺接地氣的。
沒想到一送禮就是大手筆。
再看他現在的穿著，看不出什麽品牌的白襯衫和黑褲子，只戴著一條空間鏈，身上一點多餘裝飾都沒有，斯斯文文的，怎麽看怎麽樸素。
唯一有些不一樣的，就是他的鞋子，是大紅色的軍靴，葉緋覺得特別好看，看了又看，最後忍不住問：“軍靴還有這種顏色？這鞋子哪買的？”
“你是來找我聊天的？好吧，這鞋子是YAN家限定款，只接受預訂銷售，我排了大半年才買到手，你要買的話進YAN官網填資料……”
“不想買了。”
屈會寧被噎了一下，“你不是來找我閑聊的吧？”
葉緋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屈會寧鞋子上拔起來，瞥了眼他戴在脖子上的空間鏈，“來問你，能不能借用一下空間鏈？”
屈會寧不禁握住空間鏈，驚訝地看著她，“我這裏面東西太多了，亂七八糟地，一時沒地方放啊，你是想要空間鏈？”
“不是。”
葉緋不知怎麽解釋，只好隱晦地說，要出去一趟，帶東西不方便，想借空間鏈裝一下。
“不用你身上這個，隨便借我一個一級的就可以了。”
屈會寧哭笑不得，“我哪裏還有，我就一個。”
葉緋露出懷疑的眼神，“真的？我以為屈少爺大戶人家，應該擁有不少管制用品。”
“什麽啊，我守法星民。”屈會寧真的服了葉緋，這腦袋瓜子到底裝的什麽，走向怎麽都和別人不同的。
“不過，如果你真想要，也不是沒辦法。”
“嗯嗯？”
“你去找太子，別人可能沒辦法，他肯定有辦法，而且，我猜他手上，應該不止一個空間鏈。”
“學長這麽厲害啊。”
屈會寧露出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，“他是太子呀，你是假不知還是真不知？”
“我知道啊，誰不知道了。”
葉緋不以為然，換作成以前的校園身份，閻曜就是校霸，妥妥的學校一霸，拳頭最大的人物，不然怎麽會被稱太子。
兩個不同頻道的人同時點頭，明明不同腦電波，卻因為某種奇怪的原因，在某一個拐角處，又奇妙地匯接上了。
屈會寧：“知道就好，你可以問問他，要是他也沒辦法，那一般人都不會有辦法。”
葉緋要走的時候，屈會寧又拉住她。
“等等，讓我看看你的終端，我到底有沒有發送申請成功，為什麽你一直沒通過我的好友申請？”
說到這事，葉緋就有點不開心，她一邊打開終端，一邊抱怨，“我終端壞啦，系統給我拉過來一堆好友，我根本看不過來，我全屏蔽了，你看……”
屈會寧一看，立刻無語。
什麽系統給她拉過來一堆好友，這些熟悉的ID不都是今年的新生嗎，他都看見好幾個認識的同學ID了。
看來經過演習對戰賽一役，葉緋的表現征服了不少人，這些人都想認識她，無奈這邊遠星來的女孩子，連情況都沒摸清楚，還以為這麽多人加她是系統出錯。
他幹脆當面掃了她的通訊號碼，加上後告訴她：“這些都是想加你的同學，不是系統出錯，有空你回去好好看看，應該有不少你認識的同學。”
其實屈會寧說這話是在隱晦提醒葉緋，趕緊去看好友申請列表，說不定楚翊清的通訊申請就在裏面。
無奈葉緋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，現在滿腦子只有趕緊賺錢念頭的她，回了宿舍一趟，拿出噴氣滑板，連通訊也沒耐心打，直接飛去找閻曜。
到了閻曜的高級別墅宿舍外，卻見宿舍是暗的，她這才猛然醒悟自己的魯莽，蔫蔫地拿出終端拔通訊。
閻曜這邊，原本正在高溫場館訓練，中途休息時看見葉緋的兩通未接通訊、還有訊息留言：
[學長學長你在哪呀？我有點事找你]
[我在你的宿舍外，你什麽時候回來啊？]
[貓貓打滾.jpg]
[照片]
閻曜的目光一直往下，最後停在那張照片上。
拍的是地面，昏黃燈光中間一團有點像人坐著的影子。
他的視線在照片裏影子圓圓的腦袋位置上頓了頓，扯了扯唇角，回覆：
[現在回去，等我]
他轉身一邊走一邊解下身上的裝備，跟其他人說：“你們繼續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咦？才八點多啊，是有什麽事……”
閻曜進去洗漱間快速沖了個澡，洗幹凈一身因為高溫燜出來的汗，然後拿出滑板，徑直飛回去。
還沒到宿舍，遠遠就看見一道嬌小的身影坐在他宿舍門口的臺階上。
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粉色運動服，頭發在腦後綁成一個丸子頭，下頜抵在曲著的雙膝上，雙手繞在小腿前玩著終端，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團粉色綿花球。
綿軟柔和，還有點可愛。
閻曜眼底不覺含了笑意，他走過去，正想伸手戳一戳女孩子那個綁在腦後看起來特別招人去碰的丸子頭，結果還沒湊近，葉緋忽然啪一聲，雙手用力合掌。
閻曜：“……嗯？”
葉緋擡頭，看他的眼神有些怨念，“學長，你這裏，好多蚊子，我都被親了好多口，你看！”
葉緋擡起手臂，想讓閻曜知道她在這裏等待到底經歷了什麽慘痛，結果對方半晌沒反應。
她納悶擡頭，卻見對方眼神奇怪地盯著自己手臂……上的蚊子包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
閻曜不自在地撇過頭，心想都怪葉緋亂說什麽被親了好多口，他現在看那個蚊子包，真覺得像被親出來的……
閻曜越想越覺得怪異，自己為什麽要想這些？立刻走過去開門，“進來吧。”
葉緋卻沒動。
“我不進去啦，我還有事忙，我是來跟學長借一樣東西的。”
閻曜轉過頭來，就見葉緋直直地盯著他戴在脖子上的空間鏈。
“學長有多餘的空間鏈能借我嗎？只借一天。”
……
葉緋回去後，閻曜走進宿舍，剛在玄關走了幾步，就倏然停住。
他拿出終端打開剛剛葉緋發給他的影子照。
放大，再放大，果然，小姑娘想給他看的是，被她打死然後排在地上的蚊子屍體。
葉緋一如既往古靈精怪，居然用蚊子屍體排成了一個……“= =”。
看見這兩個等號拼在一起的眼睛表情，就好像看見了小姑娘等得不耐煩的神色。
他忍不住笑了下。
但很快又收住笑。
他覺得自己有點奇怪，之前他看見這張照片時，為什麽沒有猜到她想傳遞的是其它信息？怎麽會以為，她純粹就是拍自己的自拍照給他？
閻曜站了好一會兒，轉身，走出去，關門，瞥一眼門口臺階下被踩得一塌糊塗的蚊子屍體，丟出滑板踩上去。
想這些事也太無聊了，不如再去訓練……
-
第二天，葉緋起了一個大早。
然後開始打扮自己。
她不太會化妝，不過不要緊，今天的目的不是好看，而是萬一被發現也不要被認出來。
可以醜，但不能被認出來是自己。
塗上眼影、勾出長長眼線，把一雙偏圓的杏眼修成眼角上挑的貓眼，再把臉、脖子、手臂、這些能看見的皮膚都塗黃塗黑，然後把一頭常年綁起的頭發放下來，綁了個很淑女的公主頭。
最後換上一條平時她絕對不會穿的綠色小碎花長裙。
穿衣鏡一照，葉緋自己都有些恍惚。
雖然皮膚黑了，但穿著裙子抿唇微笑時，還是頗有點淑女氣質。
這可太不像她了。
她頗有些新奇地照來照去，自我感覺就算是同學看見她，應該也不會馬上認出是她，這才戴上帽子，溜出了宿舍。
一軍的校園向來醒得非常早，作為軍人預備役的軍校生，大多數學生自律、嚴格、認真，早鍛是他們必不可少的課程。
托之前在演習對戰賽出了名的緣故，作為機甲生且在積分榜前排的葉緋現在有一定的知名度，之前出來晨跑，總會有不少同學主動跟她打招呼。
有些認識，有些不認識，不過只要別人跟她打招呼，她也會“嗨”回去。
但是今天換了這身裝束，看她的人不少，但沒人跟她打招呼。
倒是有人頻頻投來疑惑的視線，看來她今天的打扮，絕對和平時的自己搭不上任何關系。
葉緋得意地往外走，遠遠看見屈會寧和一班同學走過來，她瞇了瞇眼睛，故意往他面前走去。
本想試一試湊近對方會有什麽反應，結果沒等她走近，這些男Alpha像避什麽洪水猛獸一樣繞過她跑了，隱隱還能聽到他們在說：
“這個女Beta是想來碰瓷我們吧！”
“還以為只有Omega才會來撩Alpha，沒想到Beta竟然也會……”
“是啊，世風日下，Omega和Beta越來越大膽，我們Alpha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……”
葉緋：“噗！”
葉緋一臉忍笑，把帽子壓低，一溜煙往外跑。
可以啦，試驗成功，看來就算在黑市被人發現、被記住也不要緊，反正平時的她不會是這個樣子！
葉緋穿著她的新馬甲走出校門口，就這樣自信滿滿地走到學院外的站點，等公共飛行車。
轉了好幾次公共飛行車，葉緋最後走進交錯著各種懸空管道的鬧市，根據早就記得滾瓜爛熟的路線，走進一間酒館，徑直朝酒保走去。
在桌子上敲了三下、再敲兩下，酒保看過來，她丟過去一塊外骨骼指骨。
“這一期的黑市，在哪裏？”
酒保瞇了瞇眼睛，本來覺得這問話的女Beta過份年輕，但手裏這塊外骨骼指骨型號稀有、純度難得，瞧這出手闊綽的樣子，應該是什麽富家女，想去黑市見識一下吧。
酒保左右看看，撕下一張紙寫字，然後和一杯酒一同推到她面前。
“承惠1800星幣。”
葉緋面無表情刷了卡。
“找零。”酒保笑嘻嘻地推過來一個星幣。
葉緋抓走這枚星幣，動都沒動這杯酒，只拿著紙條和星幣走了。
對方嘻嘻一笑，把那酒端回去，“嘿，又來個端著的，肥羊喲。”
從星網上有限查到的資料知道，黑市每一期舉行的地方都不一樣。
要知道地址就必須去找接頭人。
這個酒保接頭人的消息是她在跳蚤網上買的，幸好那人沒騙她。
葉緋走出酒館，快速掃一眼地址，然後揉成一團丟進胸口衣領下的空間鏈。
走出小巷子，叫了車，這次直接驅車到達酒保給的那個叫“綠野山莊俱樂部”的地方。
下了車，葉緋仰頭看這間位於鬧市高樓的俱樂部，有一瞬間懷疑對方驢了自己，但她沒有別的選擇，略一猶豫，把帽子拉低就走了進去。
她直接坐升降梯上了俱樂部所在樓層，剛踏出去，立刻有嫵媚的男Omega侍應生迎上來，“客人，您……”
葉緋兩指夾著星幣，直接懟到他眼前。
侍應生楞了楞，笑得更熱情了，“原來是識貨的客人，來，請讓我為您帶路。”
對方沒有含糊，邊走邊告訴她熱鬧還會持續三天，現在5號間有拍賣，可以直接過去，最後帶她進了一間好像為化妝舞會準備的房間，裏面全是各種形形色色的裝扮道具。
這是讓客人選擇要不要遮臉。
侍應生剛想介紹，就見這個年輕的女Beta轉了個身，臉上已經多了一張白色貼面的薄面罩。
乍一看，就好像女Beta沒有了臉似的。
侍應生小小嚇了一跳，很快又定下神，嗔道：“客人你可真會嚇人。”
葉緋沒接話，就這樣戴著這張白色全面罩，靜靜地看著他。
侍應生可能是感覺到葉緋不好惹，不敢再打趣，立刻帶她往裏間走。
等他把人帶進了像舉辦化妝舞會的大廳後，他退了出來，又不覺回頭，已經看不見葉緋的身影。
他不禁嘀咕：“這女Beta怎麽感覺不太像Beta……”
葉緋走進了會場。
這裏像是個化妝舞會的現場，客人們穿著各種奇裝異服、裝扮得怪模怪樣，表面拿著酒杯不時跟人交談，事實上常常能見到客人和一些保安模樣的人交談，然後被帶走。
葉緋觀察了一會兒，覺得自己大意了。
她想像中的黑市，是個放置著各種物品供人挑選的地方，但從地點不固定、舉行時間短暫、現場特別嚴格的安保來看、黑市只為熟帶熟、真正了解它的人服務。
像她這樣只知道一知半解就貿貿然闖進來，明顯對其規則玩法不清楚的人，根本連真正入口都無法打開。
怎麽辦呢？
葉緋略略一想，走到一個保安面前，把最後一塊外骨骼指骨遞給他。
“這樣純度的外骨骼和機甲材料，我有很多，我想和你們主事人談一筆生意。”
保安接過來鑒別一下，點頭，轉身做了個邀請的動作，引她往內間走。
穿過一道長長走廊，保安推開笨重的雕花大門，一陣覆雜得讓人不適的濃郁香水味散逸出來。
這是一間四周擺著物品，內裏有客人在交談挑選著物品的大廳。
保安：“您先在這裏逛逛，我去找主事人。”
葉緋淡淡點頭。
等保安離開，她忍不住握了握拳，勝利！混進來啦！
好了趕緊看看怎麽買賣……
葉緋擠過去看貨物時，這棟大樓的樓頂，停著一部飛行車。
飛行車大大敞著車門，好幾個保鏢模樣的Alpha站在不遠處待命，一個主事模樣的Alpha湊在車門邊，苦口婆心地勸：
“少爺，醫生說您得保持心情愉快，您就下來跟我去看看吧，保證有意思。”
後座坐著一個年輕Alpha，他頭後仰著，一頭咖啡色頭發有些蓬松地散搭在真皮後座上，一只蒼白削瘦的手橫搭在眼睛上方，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額頭。
Alpha說話的聲音幾乎沒有起伏情緒：“黑市有什麽意思，沒意思，除了一軍，哪也不去。”
可是，就是不能讓你去一軍啊，管家苦笑了下，“少爺，這次找來的就是一軍的學生，你不是一直想找個人幫你打聽……”
話沒說完，剛剛還一副死屍狀的秦覓州動了，他拿開蓋著自己額頭的手，睜開眼睛，露出一張皮膚格外蒼白，卻有著濃濃黑眼圈，眼神沈晦的臉。
他面無表情看著管家。
管家被看得發毛，討好地笑了笑，“少爺，要不要……”
再一次話沒說完，秦覓州把他推開。
管家往邊上走了幾步，才發現原來剛剛秦覓州並不是在看自己，而是看自己身後不遠處——地上停了只圓頭圓腦的小鳥，正歪頭看著他們。
秦覓州：“真可愛。”
管家馬上轉身，“我給少爺捉來！”
“你敢。”拖腔拉調的聲音讓管家僵住。
就見秦覓州轉了轉似乎有些不適的脖子，關卡喀嚓喀嚓兩聲後，一只浮著青筋的手搭住車門框，Alpha緩緩走下車，輕飄飄斜瞥管家一眼。
“我看上的東西，你敢碰，砍了你的手哦。”
管家立時動也不敢動，下一刻就見年輕Alpha走下車，就要往小鳥停的位置走去。
結果小鳥撲哧了下翅膀，眼看就要飛走，這時一陣強大的精神力像網一樣倏地落下來，碾在天臺上。
所有人，包括這只小鳥，全被壓得透不過氣。
但秦覓州好像不知道似的，他慢吞吞走過去，蹲下身，戳一戳倒在地上張嘴啾叫的小鳥，“跑什麽，跟我回去啊。”
精神力壓制消失了。
其他人喘著大氣，而秦覓州攤開手掌停在小鳥身前，等它跳上來，然而，感受到危機又恢覆自由的小鳥選擇第一時間展翅逃跑，它再次撲翅。
一只手閃電般扣過來，沒有給它任何起飛的機會，手指一合，直接抓著小鳥站起身，“說了跟我回去，不乖。”
他邊走邊扭轉著脖子，每走一步，那雙原本無神、像是沈睡了的眼睛，就蘇醒一分，走回到管家這裏，已經變得明亮而莫名興奮。
“突然開心了起來，好吧，我就去看看黑市有什麽有意思的東西。”
他大拇指撫了下小鳥，那雙興奮中帶著濃濃陰鷙的眼睛，對著面帶懼色的管家，極輕地瞇了下。
“你可千萬、不要讓我失望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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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人群中的少女是如此耀眼, 不管認識她的，不認識她的，走過來都會投以註視。
他們會知道這個人, 認識她, 逐漸屈服在她與眾不同的個人魅力中，想和她做朋友, 就和他一樣。
楚翊清側頭輕咳兩聲, 目送少女被擁簇著離開的背影，說：“演習對戰賽那晚, 馮聿帶人想截她，就算現在和這些一年級生相處得好, 萬一遇到馮聿呢？”
褚教官也看著那道漸漸走遠的身影，表情很淡，“馮聿？那種跳梁小醜能成什麽氣候。”
說完他看身旁這個身高不下於他、體格卻幾乎只有他一半的削瘦Alpha，忍不住說：“阿翊, 你以前從來不管這些事的, 你確實變了。”
葉緋很快走遠了, 看不見人影，楚翊清垂下了眸，沒回答。
褚教官那雙銳利的雙眼看著他, “你明知道自己的情況, 最忌情緒激動, 你可知道如果再頻繁發病, 哪一天精神力被完全繭食……”
“我知道！”楚翊清打斷褚教官的話，“不用你提醒我。”
說完他頭也不回轉身走了。
褚教官看著楚翊清一如既往排斥疏遠的態度, 嘴唇抿得緊緊的。
他忍不住朝葉緋離開的方向看去，雖然已經看不見人影, 他還是遠遠看著。
他真的很想知道，為什麽楚翊清能接受這個一點都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小丫頭，卻把一直關心他的自己拒於門外。
到底為什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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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緋根本不知道楚翊清提前出院了，還因為擔心她被其他同學排擠而趕來看她。
那天後來，她問過閻曜，楚翊清這病到底是怎麽回事，閻曜卻沈默了會兒，說這事挺覆雜，他不是當事人，不好告訴她，如果她真想知道，只能去問楚翊清。
可是楚翊清不告訴她啊。
那時候她就意識到，她以為的病，和真實的楚翊清的病，恐怕完全不是一回事。
最有可能知道具體內情的閻曜說不好告訴她，作為當事人的楚翊清對此避重就輕，她還能怎麽樣。
她不是那種為了滿足自己好奇心就一定要揭開人家傷口的人，既然大家都不想提，那她也不提了。
反正在她眼裏，楚翊清從來就不是個病人、不是個廢人。
病情這些事，在她這裏，一點也不重要。
閻曜說楚翊清每一次進醫療部，一般三到七天能出院，超過七天就會轉入主星高級醫院治療，所以什麽時候能出院，要看情況嚴不嚴重。
了解完情況，葉緋打消了常去探望的想法，心想還是讓楚翊清多休息，才好早點出院。
這次正式開學，只上了三天課，然後就到了周末。
她根本也沒想到，才三天，楚翊清就出院了，在她的預想裏，等從黑市回來再去探聽一下情況，然後找屈會寧討論接他出院的事，現在，泡湯了。
不過現在的葉緋，還什麽都不知道。
她和霍磊一班人去食堂吃完晚飯，他們這些訓練狂，晚上還想回教學樓的實操課室加練，問她來不來，葉緋當然不來了。
明天就是周六，她得回去準備去黑市的裝備，當下便和他們揮別，轉身往宿舍走。
邊走邊想，其他什麽事都好說，就是東西攜帶不太方便。
她沒有空間鏈，平時在學院來去，用背包裝東西她覺得沒什麽，但如果去黑市還帶著背包，那可太顯眼了。
能不能跟人借一個空間鏈來用用呢？
自從在乘坐星航來一軍的途中發現有空間鏈這種黑科技，她就對空間鏈特別感興趣。
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地球人，誰能抵抗隨身空間這個誘惑？
葉緋自問不能，於是她興致勃勃地搜找相關資料，打算就算貴，也要存錢買一個。
但是一搜，她人就萎了。
原來在星盟，空間鏈這種黑科技是管制物品，每一個星盟公民，僅也只有一次購買機會，要求是18歲成年以上，不得有任何公民信譽問題。
但就算滿足了年齡和公民信譽要求，這玩意兒也特別特別貴。
空間鏈是按空間大小來分級，最普通的一級空間鏈，只有一立方米大小。
但就算是一級空間鏈，也需要50萬星幣。
而有兩立方米空間大小的二級空間鏈，價格直接去到了120萬星幣。
直接讓人不用去肖想那些空間特別大的中高級空間鏈了。
空間鏈這東西，壞了可以換購，卻不能多購，非特殊情況、特殊人員，不允許持有多過一個以上的空間鏈。
綜上種種原因，很多星民都會選擇在18歲成人後購買一個最便宜基礎的一級空間鏈來使用，等以後用錢了再申請換購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雖然星盟明面上禁止空間鏈私有和多有化，但黑市裏，沒有綁定公民身份的空間鏈比比皆是。
據說有被搶來再用特殊技術抹去個人身份的贓物，也有地下工廠生產的次等貨，還有貨源不明的貨物。
總之，只要你有錢有權有路子，想弄一個空間鏈，不是難事。
所以除了因為犯罪等原因影響星民信譽問題不得持有，剩下無法擁有空間鏈的，大概率就是真正的窮人。
像葉緋這樣的，來自邊遠星球，就算排隊申請，也大可能因為地域關系被排到很後面。
所以那時候，她推著行李走出星航站、帶著行李走進一軍校園，才會惹來一路的註視。
好奇、驚訝，大概是真沒想到，能考入一軍的新生，居然會連一個空間鏈也沒有。
葉緋沒有屈會寧的通訊聯系方式，她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方法，坐升降梯到宿舍區8樓，然後一間間宿舍敲門問過去。
她是這麽打算的，不過她運氣不錯，剛敲開第一間宿舍門，報出“屈會寧”這三個字，其他人都不禁看過來。
然後問：“你不是機甲系的吧？”
葉緋：“我是。”
離她最近的Alpha嘀咕著，“捅了機甲系的窩啦，所以說拿這個第一名有什麽用，遲早被揍扁。”
葉緋：“？”
她有些想笑，又忍住，“我不是來揍他的，我是他朋友，我叫葉緋，能麻煩告訴我他住哪一間宿舍嗎？”
“噢噢葉緋！我聽過這名字！”
“哎你洗幹凈了我都認不出來了！你就是屈會寧那隊友嘛！”
“居然是葉緋，走走，我們帶你過去！”
幾個學生一掃原本的不耐，變得頗為熱情，親自帶她過去找人。
走在走廊上時，他們告訴她，這一層，住的都是醫療系的男Alpha，女Alpha住在下一層，其他性別的在聯排的其他幢。
聽她說她的宿舍在頂樓時，他們還挺得意地說：“我們都知道，當時聽說今年來了個未分化的未成年，住我們頂樓時，大家都跑上去偷看過。”
葉緋微訝，“什麽時候的事？我都沒發現。”
“那時候你天天去苦訓，回來累得眼睛都睜不開，我們就是從你眼前走過你都沒發現啊……到了，這裏。”
男Alpha隨便敲了下門，然後就大大咧咧推開門，“屈會寧，葉緋來找你啦！”
裏面小廳有學生正赤著上身在打游戲，聞言看過來，結果一件衣服就從天降落蓋在他身上。
聽見叫喚的屈會寧沖出來，見舍友沒穿衣服順手撈了衣服幫他蓋上，跑到她面前時伸手就把她往外推，“找我打通訊啊，別直接來，這些人平時都不穿衣服的……”
不穿上衣而已，說得好像全`祼……不是，葉緋怎麽說也是機甲生，無意外會分化成Alpha吧，用得著這麽誇張嗎！
其他學生都一臉怪異地看著他，就連葉緋也是一臉疑惑，屈會寧猛地反應過來：壞了，他被楚翊清帶歪了！
都怪演習對戰賽那會兒，楚學長不讓自己看脫去外衣的葉緋，還說人家是女孩子……他這不是，楚學長餘威太甚，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麽。
屈會寧沒理其他人好奇的打量，直接把葉緋拉到一旁去，“找我什麽事？”
葉緋細細地打量屈會寧。
之前在演習對戰賽裏，大家都統一裝扮，只能從說話做事來分辨氣質，她真的以為，屈會寧這種性格溫和、合群、又能放得開來玩的性格，應該出身普通人家。
畢竟還挺接地氣的。
沒想到一送禮就是大手筆。
再看他現在的穿著，看不出什麽品牌的白襯衫和黑褲子，只戴著一條空間鏈，身上一點多餘裝飾都沒有，斯斯文文的，怎麽看怎麽樸素。
唯一有些不一樣的，就是他的鞋子，是大紅色的軍靴，葉緋覺得特別好看，看了又看，最後忍不住問：“軍靴還有這種顏色？這鞋子哪買的？”
“你是來找我聊天的？好吧，這鞋子是YAN家限定款，只接受預訂銷售，我排了大半年才買到手，你要買的話進YAN官網填資料……”
“不想買了。”
屈會寧被噎了一下，“你不是來找我閑聊的吧？”
葉緋戀戀不舍地把目光從屈會寧鞋子上拔起來，瞥了眼他戴在脖子上的空間鏈，“來問你，能不能借用一下空間鏈？”
屈會寧不禁握住空間鏈，驚訝地看著她，“我這裏面東西太多了，亂七八糟地，一時沒地方放啊，你是想要空間鏈？”
“不是。”
葉緋不知怎麽解釋，只好隱晦地說，要出去一趟，帶東西不方便，想借空間鏈裝一下。
“不用你身上這個，隨便借我一個一級的就可以了。”
屈會寧哭笑不得，“我哪裏還有，我就一個。”
葉緋露出懷疑的眼神，“真的？我以為屈少爺大戶人家，應該擁有不少管制用品。”
“什麽啊，我守法星民。”屈會寧真的服了葉緋，這腦袋瓜子到底裝的什麽，走向怎麽都和別人不同的。
“不過，如果你真想要，也不是沒辦法。”
“嗯嗯？”
“你去找太子，別人可能沒辦法，他肯定有辦法，而且，我猜他手上，應該不止一個空間鏈。”
“學長這麽厲害啊。”
屈會寧露出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，“他是太子呀，你是假不知還是真不知？”
“我知道啊，誰不知道了。”
葉緋不以為然，換作成以前的校園身份，閻曜就是校霸，妥妥的學校一霸，拳頭最大的人物，不然怎麽會被稱太子。
兩個不同頻道的人同時點頭，明明不同腦電波，卻因為某種奇怪的原因，在某一個拐角處，又奇妙地匯接上了。
屈會寧：“知道就好，你可以問問他，要是他也沒辦法，那一般人都不會有辦法。”
葉緋要走的時候，屈會寧又拉住她。
“等等，讓我看看你的終端，我到底有沒有發送申請成功，為什麽你一直沒通過我的好友申請？”
說到這事，葉緋就有點不開心，她一邊打開終端，一邊抱怨，“我終端壞啦，系統給我拉過來一堆好友，我根本看不過來，我全屏蔽了，你看……”
屈會寧一看，立刻無語。
什麽系統給她拉過來一堆好友，這些熟悉的ID不都是今年的新生嗎，他都看見好幾個認識的同學ID了。
看來經過演習對戰賽一役，葉緋的表現征服了不少人，這些人都想認識她，無奈這邊遠星來的女孩子，連情況都沒摸清楚，還以為這麽多人加她是系統出錯。
他幹脆當面掃了她的通訊號碼，加上後告訴她：“這些都是想加你的同學，不是系統出錯，有空你回去好好看看，應該有不少你認識的同學。”
其實屈會寧說這話是在隱晦提醒葉緋，趕緊去看好友申請列表，說不定楚翊清的通訊申請就在裏面。
無奈葉緋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，現在滿腦子只有趕緊賺錢念頭的她，回了宿舍一趟，拿出噴氣滑板，連通訊也沒耐心打，直接飛去找閻曜。
到了閻曜的高級別墅宿舍外，卻見宿舍是暗的，她這才猛然醒悟自己的魯莽，蔫蔫地拿出終端拔通訊。
閻曜這邊，原本正在高溫場館訓練，中途休息時看見葉緋的兩通未接通訊、還有訊息留言：
[學長學長你在哪呀？我有點事找你]
[我在你的宿舍外，你什麽時候回來啊？]
[貓貓打滾.jpg]
[照片]
閻曜的目光一直往下，最後停在那張照片上。
拍的是地面，昏黃燈光中間一團有點像人坐著的影子。
他的視線在照片裏影子圓圓的腦袋位置上頓了頓，扯了扯唇角，回覆：
[現在回去，等我]
他轉身一邊走一邊解下身上的裝備，跟其他人說：“你們繼續，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咦？才八點多啊，是有什麽事……”
閻曜進去洗漱間快速沖了個澡，洗幹凈一身因為高溫燜出來的汗，然後拿出滑板，徑直飛回去。
還沒到宿舍，遠遠就看見一道嬌小的身影坐在他宿舍門口的臺階上。
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粉色運動服，頭發在腦後綁成一個丸子頭，下頜抵在曲著的雙膝上，雙手繞在小腿前玩著終端，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團粉色綿花球。
綿軟柔和，還有點可愛。
閻曜眼底不覺含了笑意，他走過去，正想伸手戳一戳女孩子那個綁在腦後看起來特別招人去碰的丸子頭，結果還沒湊近，葉緋忽然啪一聲，雙手用力合掌。
閻曜：“……嗯？”
葉緋擡頭，看他的眼神有些怨念，“學長，你這裏，好多蚊子，我都被親了好多口，你看！”
葉緋擡起手臂，想讓閻曜知道她在這裏等待到底經歷了什麽慘痛，結果對方半晌沒反應。
她納悶擡頭，卻見對方眼神奇怪地盯著自己手臂……上的蚊子包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
閻曜不自在地撇過頭，心想都怪葉緋亂說什麽被親了好多口，他現在看那個蚊子包，真覺得像被親出來的……
閻曜越想越覺得怪異，自己為什麽要想這些？立刻走過去開門，“進來吧。”
葉緋卻沒動。
“我不進去啦，我還有事忙，我是來跟學長借一樣東西的。”
閻曜轉過頭來，就見葉緋直直地盯著他戴在脖子上的空間鏈。
“學長有多餘的空間鏈能借我嗎？只借一天。”
……
葉緋回去後，閻曜走進宿舍，剛在玄關走了幾步，就倏然停住。
他拿出終端打開剛剛葉緋發給他的影子照。
放大，再放大，果然，小姑娘想給他看的是，被她打死然後排在地上的蚊子屍體。
葉緋一如既往古靈精怪，居然用蚊子屍體排成了一個……“= =”。
看見這兩個等號拼在一起的眼睛表情，就好像看見了小姑娘等得不耐煩的神色。
他忍不住笑了下。
但很快又收住笑。
他覺得自己有點奇怪，之前他看見這張照片時，為什麽沒有猜到她想傳遞的是其它信息？怎麽會以為，她純粹就是拍自己的自拍照給他？
閻曜站了好一會兒，轉身，走出去，關門，瞥一眼門口臺階下被踩得一塌糊塗的蚊子屍體，丟出滑板踩上去。
想這些事也太無聊了，不如再去訓練……
-
第二天，葉緋起了一個大早。
然後開始打扮自己。
她不太會化妝，不過不要緊，今天的目的不是好看，而是萬一被發現也不要被認出來。
可以醜，但不能被認出來是自己。
塗上眼影、勾出長長眼線，把一雙偏圓的杏眼修成眼角上挑的貓眼，再把臉、脖子、手臂、這些能看見的皮膚都塗黃塗黑，然後把一頭常年綁起的頭發放下來，綁了個很淑女的公主頭。
最後換上一條平時她絕對不會穿的綠色小碎花長裙。
穿衣鏡一照，葉緋自己都有些恍惚。
雖然皮膚黑了，但穿著裙子抿唇微笑時，還是頗有點淑女氣質。
這可太不像她了。
她頗有些新奇地照來照去，自我感覺就算是同學看見她，應該也不會馬上認出是她，這才戴上帽子，溜出了宿舍。
一軍的校園向來醒得非常早，作為軍人預備役的軍校生，大多數學生自律、嚴格、認真，早鍛是他們必不可少的課程。
托之前在演習對戰賽出了名的緣故，作為機甲生且在積分榜前排的葉緋現在有一定的知名度，之前出來晨跑，總會有不少同學主動跟她打招呼。
有些認識，有些不認識，不過只要別人跟她打招呼，她也會“嗨”回去。
但是今天換了這身裝束，看她的人不少，但沒人跟她打招呼。
倒是有人頻頻投來疑惑的視線，看來她今天的打扮，絕對和平時的自己搭不上任何關系。
葉緋得意地往外走，遠遠看見屈會寧和一班同學走過來，她瞇了瞇眼睛，故意往他面前走去。
本想試一試湊近對方會有什麽反應，結果沒等她走近，這些男Alpha像避什麽洪水猛獸一樣繞過她跑了，隱隱還能聽到他們在說：
“這個女Beta是想來碰瓷我們吧！”
“還以為只有Omega才會來撩Alpha，沒想到Beta竟然也會……”
“是啊，世風日下，Omega和Beta越來越大膽，我們Alpha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……”
葉緋：“噗！”
葉緋一臉忍笑，把帽子壓低，一溜煙往外跑。
可以啦，試驗成功，看來就算在黑市被人發現、被記住也不要緊，反正平時的她不會是這個樣子！
葉緋穿著她的新馬甲走出校門口，就這樣自信滿滿地走到學院外的站點，等公共飛行車。
轉了好幾次公共飛行車，葉緋最後走進交錯著各種懸空管道的鬧市，根據早就記得滾瓜爛熟的路線，走進一間酒館，徑直朝酒保走去。
在桌子上敲了三下、再敲兩下，酒保看過來，她丟過去一塊外骨骼指骨。
“這一期的黑市，在哪裏？”
酒保瞇了瞇眼睛，本來覺得這問話的女Beta過份年輕，但手裏這塊外骨骼指骨型號稀有、純度難得，瞧這出手闊綽的樣子，應該是什麽富家女，想去黑市見識一下吧。
酒保左右看看，撕下一張紙寫字，然後和一杯酒一同推到她面前。
“承惠1800星幣。”
葉緋面無表情刷了卡。
“找零。”酒保笑嘻嘻地推過來一個星幣。
葉緋抓走這枚星幣，動都沒動這杯酒，只拿著紙條和星幣走了。
對方嘻嘻一笑，把那酒端回去，“嘿，又來個端著的，肥羊喲。”
從星網上有限查到的資料知道，黑市每一期舉行的地方都不一樣。
要知道地址就必須去找接頭人。
這個酒保接頭人的消息是她在跳蚤網上買的，幸好那人沒騙她。
葉緋走出酒館，快速掃一眼地址，然後揉成一團丟進胸口衣領下的空間鏈。
走出小巷子，叫了車，這次直接驅車到達酒保給的那個叫“綠野山莊俱樂部”的地方。
下了車，葉緋仰頭看這間位於鬧市高樓的俱樂部，有一瞬間懷疑對方驢了自己，但她沒有別的選擇，略一猶豫，把帽子拉低就走了進去。
她直接坐升降梯上了俱樂部所在樓層，剛踏出去，立刻有嫵媚的男Omega侍應生迎上來，“客人，您……”
葉緋兩指夾著星幣，直接懟到他眼前。
侍應生楞了楞，笑得更熱情了，“原來是識貨的客人，來，請讓我為您帶路。”
對方沒有含糊，邊走邊告訴她熱鬧還會持續三天，現在5號間有拍賣，可以直接過去，最後帶她進了一間好像為化妝舞會準備的房間，裏面全是各種形形色色的裝扮道具。
這是讓客人選擇要不要遮臉。
侍應生剛想介紹，就見這個年輕的女Beta轉了個身，臉上已經多了一張白色貼面的薄面罩。
乍一看，就好像女Beta沒有了臉似的。
侍應生小小嚇了一跳，很快又定下神，嗔道：“客人你可真會嚇人。”
葉緋沒接話，就這樣戴著這張白色全面罩，靜靜地看著他。
侍應生可能是感覺到葉緋不好惹，不敢再打趣，立刻帶她往裏間走。
等他把人帶進了像舉辦化妝舞會的大廳後，他退了出來，又不覺回頭，已經看不見葉緋的身影。
他不禁嘀咕：“這女Beta怎麽感覺不太像Beta……”
葉緋走進了會場。
這裏像是個化妝舞會的現場，客人們穿著各種奇裝異服、裝扮得怪模怪樣，表面拿著酒杯不時跟人交談，事實上常常能見到客人和一些保安模樣的人交談，然後被帶走。
葉緋觀察了一會兒，覺得自己大意了。
她想像中的黑市，是個放置著各種物品供人挑選的地方，但從地點不固定、舉行時間短暫、現場特別嚴格的安保來看、黑市只為熟帶熟、真正了解它的人服務。
像她這樣只知道一知半解就貿貿然闖進來，明顯對其規則玩法不清楚的人，根本連真正入口都無法打開。
怎麽辦呢？
葉緋略略一想，走到一個保安面前，把最後一塊外骨骼指骨遞給他。
“這樣純度的外骨骼和機甲材料，我有很多，我想和你們主事人談一筆生意。”
保安接過來鑒別一下，點頭，轉身做了個邀請的動作，引她往內間走。
穿過一道長長走廊，保安推開笨重的雕花大門，一陣覆雜得讓人不適的濃郁香水味散逸出來。
這是一間四周擺著物品，內裏有客人在交談挑選著物品的大廳。
保安：“您先在這裏逛逛，我去找主事人。”
葉緋淡淡點頭。
等保安離開，她忍不住握了握拳，勝利！混進來啦！
好了趕緊看看怎麽買賣……
葉緋擠過去看貨物時，這棟大樓的樓頂，停著一部飛行車。
飛行車大大敞著車門，好幾個保鏢模樣的Alpha站在不遠處待命，一個主事模樣的Alpha湊在車門邊，苦口婆心地勸：
“少爺，醫生說您得保持心情愉快，您就下來跟我去看看吧，保證有意思。”
後座坐著一個年輕Alpha，他頭後仰著，一頭咖啡色頭發有些蓬松地散搭在真皮後座上，一只蒼白削瘦的手橫搭在眼睛上方，有一下沒一下地按著額頭。
Alpha說話的聲音幾乎沒有起伏情緒：“黑市有什麽意思，沒意思，除了一軍，哪也不去。”
可是，就是不能讓你去一軍啊，管家苦笑了下，“少爺，這次找來的就是一軍的學生，你不是一直想找個人幫你打聽……”
話沒說完，剛剛還一副死屍狀的秦覓州動了，他拿開蓋著自己額頭的手，睜開眼睛，露出一張皮膚格外蒼白，卻有著濃濃黑眼圈，眼神沈晦的臉。
他面無表情看著管家。
管家被看得發毛，討好地笑了笑，“少爺，要不要……”
再一次話沒說完，秦覓州把他推開。
管家往邊上走了幾步，才發現原來剛剛秦覓州並不是在看自己，而是看自己身後不遠處——地上停了只圓頭圓腦的小鳥，正歪頭看著他們。
秦覓州：“真可愛。”
管家馬上轉身，“我給少爺捉來！”
“你敢。”拖腔拉調的聲音讓管家僵住。
就見秦覓州轉了轉似乎有些不適的脖子，關卡喀嚓喀嚓兩聲後，一只浮著青筋的手搭住車門框，Alpha緩緩走下車，輕飄飄斜瞥管家一眼。
“我看上的東西，你敢碰，砍了你的手哦。”
管家立時動也不敢動，下一刻就見年輕Alpha走下車，就要往小鳥停的位置走去。
結果小鳥撲哧了下翅膀，眼看就要飛走，這時一陣強大的精神力像網一樣倏地落下來，碾在天臺上。
所有人，包括這只小鳥，全被壓得透不過氣。
但秦覓州好像不知道似的，他慢吞吞走過去，蹲下身，戳一戳倒在地上張嘴啾叫的小鳥，“跑什麽，跟我回去啊。”
精神力壓制消失了。
其他人喘著大氣，而秦覓州攤開手掌停在小鳥身前，等它跳上來，然而，感受到危機又恢覆自由的小鳥選擇第一時間展翅逃跑，它再次撲翅。
一只手閃電般扣過來，沒有給它任何起飛的機會，手指一合，直接抓著小鳥站起身，“說了跟我回去，不乖。”
他邊走邊扭轉著脖子，每走一步，那雙原本無神、像是沈睡了的眼睛，就蘇醒一分，走回到管家這裏，已經變得明亮而莫名興奮。
“突然開心了起來，好吧，我就去看看黑市有什麽有意思的東西。”
他大拇指撫了下小鳥，那雙興奮中帶著濃濃陰鷙的眼睛，對著面帶懼色的管家，極輕地瞇了下。
“你可千萬、不要讓我失望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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